今年波克夏年度股东大会，从日本的投资策略到巨额现金的部署，从保险业的挑战到人工智能（AI）的潜在影响，再到接班人计划与历久弥新的人生建议…本站为您做重点整理。
（前情提要：可口可乐股价逆势创新高！学习巴菲特能让你的投资免受经济衰退影响吗？）

一年一度的波克夏（Berkshire Hathaway）股东大会刚结束，除了「股神」华伦·巴菲特震撼宣布将在今年底卸下执行长职务，并由现任副董事长阿贝尔（Greg Abel）接棒外，数小时的会议上，巴菲特与他钦点的接班人葛雷格·阿贝尔（Greg Abel）和负责保险业务的阿吉特·贾殷（Ajit Jain）在股东会上分享了对日本投资、现金持有、保险业挑战、AI 影响、房地产与股票比较…等多样的看法，下文本站为您做重点整理。

日本投资启示录：价值发现与规模的两难

巴菲特首先谈到了波克夏近年来备受瞩目的日本投资。

他坦言，对日本五大商社（伊藤忠、丸红、三菱商事、三井物产、住友商事）的投资完全符合波克夏的投资风格：理解业务、管理层值得信赖、估值合理且具有长期潜力。巴菲特甚至表示，他希望这些部位能比现在的约 200 亿美元规模大得多，「宁愿有 1000 亿而不是 200 亿美元 」。

这笔投资的起源颇具传奇色彩，源于巴菲特翻阅一本厚厚的日本公司名录。他再次强调了这是一种看似老派却极其有效的寻宝游戏。「你能找到的东西真是令人惊讶，」巴菲特说，「很少有人真的翻阅每一页，而那些翻阅每一页的人，是不会告诉你他们发现了什么的。所以你得自己做一点。」

然而，巴菲特也指出了波克夏面临的一个甜蜜的烦恼：规模。

「波克夏变得如此庞大实在有点可惜，」他感叹道，「规模是波克夏绩效的敌人，而且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即使是像日本五大商社这样的大型企业，对于资产规模近兆美元的波克夏来说，单笔投资的影响力也相对有限。这暗示著未来波克夏要实现超额回报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现金为王？

截至 2025 年第一季度末，波克夏持有的现金及短期国库券总额达到了创纪录的 3,000 亿美元。股东自然关心，如此庞大的现金储备是出于对市场高估值的避险策略，还是为接班人阿贝尔提供灵活性？

巴菲特明确表示，持有大量现金并非刻意为阿贝尔铺路。「我不会做任何如此崇高的事情，以至于为了让葛雷格以后看起来更好而自己不投资。」他半开玩笑地说。事实上，持有巨额现金是波克夏机会主义策略的体现。

「我们经营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机会主义的生意，」巴菲特强调。「投资行业的一个问题是，事情不会以有序的方式出现，而且永远也不会。」

他表示，波克夏宁愿等待极具吸引力的「投球」出现，也不愿为了追求完全投资而被迫做出平庸的决策。「如果你告诉我，我必须每年投资500亿，直到我们降到500亿，那将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投资方式。」

巴菲特认为，市场时机难以预测，试图预测市场短期走势更是徒劳。

「没有人知道市场明天、下周、下个月会做什么。」与其听信市场噪音，不如专注于「翻阅每一页」，寻找被低估的价值。

他相信，尽管不知道何时，但市场总会再次出现极具吸引力的投资机会，届时波克夏充裕的现金将派上大用场。「可能下周。可能是五年后，但不会是五十年后…我们会很高兴我们有现金。」

这种策略的核心在于耐心与决断力的结合。一方面要耐心等待，不惧错过平庸的机会；另一方面，当真正的大机会出现时，必须能够迅速行动。「我们赚了很多钱，因为我们愿意比周围任何人都更快地行动，」巴菲特说。「有时候你必须迅速行动…如果机会来了，就在那天下午做点什么。你不想对那些有意义的交易采取行动时有耐心。」

阿贝尔补充道，在保持耐心的同时，波克夏的管理团队并没有闲著，而是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大量的阅读和研究，为下一次的果断出击做好充分准备。「保持耐心就是利用它来做好准备。」

保险帝国的挑战：竞争、AI 与自动驾驶

保险业务是波克夏的核心引擎之一，贡献了巨额的承保利润和可供投资的浮存金。股东大会上，关于保险业的讨论也占据了重要篇幅。

• GEICO 的华丽转身： 阿吉特详细介绍了 GEICO 近年来的显著好转。GEICO 在两个关键领域追赶上了竞争对手：一是通过更精准的数据分析实现了「费率与风险匹配」；二是大力发展车载资讯系统（Telematics），从劣势变为均势甚至优势。

  同时，GEICO 进行了大规模的成本削减，裁减了大量员工，显著提高了营运效率。这些举措使得 GEICO 连续多个季度实现了极低的综合成本率，盈利能力大幅提升。

• 私募股权： 近年来，大型私募股权公司（如黑石、阿波罗、KKR）纷纷涌入保险业，特别是寿险领域，试图复制波克夏利用浮存金进行投资的模式。阿吉特坦言，这些新玩家的进入，以其更高的杠杆和更激进的投资策略，使得波克夏在某些并购交易中失去了竞争力。「我们在这个领域不再具有竞争力…在过去的三、四年里，我认为我们没有做成一笔交易。」

  阿吉特指出，私募股权公司在低利率环境下，将保险资产配置于风险更高的投资以追求回报。他警示道：「总是有这样一种危险，即在某个时候，监管机构可能会变得暴躁…这可能会以眼泪告终。」波克夏基于对风险回报的审慎评估，选择了避开这类竞争激烈的领域。巴菲特补充说，这些模仿者往往只复制模式，却缺乏将自身财富与公司深度绑定的长期承诺和信托责任感。

• AI 的潜力与审慎： 人工智能对保险业的影响是另一个热点话题。阿吉特认为，AI 无疑将成为「游戏规则改变者」，在风险评估、定价、销售乃至理赔环节都将带来变革。

  然而，波克夏对此采取了「等待和观察」的审慎态度。「我们在成为最快或第一个行动者方面，我们并不擅长。」阿吉特表示，波克夏会在机会明朗化、风险可控时再大规模投入。

  巴菲特则表达了对阿吉特本人能力的极高信任：「我不会用未来 10 年人工智能发展的一切来换取阿吉特…如果给我一个选择…或者让阿吉特做决定，我会随时选择阿吉特。」

• 自动驾驶的未来： 对于自动驾驶汽车对车险业务的颠覆性潜力，阿吉特分析道，随著自动驾驶技术的普及和事故率的下降（主要是由操作员失误导致的事故减少），传统车险的需求可能会减少。

  保险的重心将从承保「驾驶员风险」转向承保「产品责任风险」（例如汽车设计或制造缺陷）。不过，他也指出，虽然事故频率可能下降，但由于车辆技术含量提高，单次事故的维修成本可能会大幅上升。这两个因素如何相互作用，对保险总成本的影响仍是未知数。

  巴菲特则从更宏观的角度看待变化，认为所有业务都会改变，就像波克夏从纺织业转型一样，关键在于不断思考和适应。「你将不得不一直思考事情…你每天早上醒来都应该思考这个问题。」

为何接班人是阿贝尔？

关于接班人问题，一位股东询问巴菲特选择他的具体原因？巴菲特借此机会阐述了他对领导力的看法以及对阿贝尔的信任。

他强调，波克夏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其庞大的资产和独特的业务模式，更在于其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文化。「它需要聚集在你周围一小群核心人物…在那里你们有相互信任，在那里人们做得比他们份内的多。」巴菲特盛赞了过去的董事会成员如汤姆·墨菲（Tom Murphy）、桑迪·戈特斯曼（Sandy Gottesman）、沃尔特·斯科特（Walter Scott）等人，认为他们都是值得信赖、贡献卓著的伙伴。

在巴菲特看来，选择阿贝尔是因为他深刻理解并认同波克夏的文化，具备长远眼光和稳健的决策能力，能够维护和传承公司的核心价值。「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人（指阿贝尔），他了解我们的运营方式…他了解资本配置…他非常了解我们的业务…而且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虽然巴菲特没有直接列举阿贝尔的具体特质，但他传达的信息很明确：阿贝尔不仅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与波克夏的文化和价值观高度契合。

阿贝尔则谦逊地回应，表示能成为波克夏的一份子，并与巴菲特、贾殷及其他同事共事超过25年，感到无比荣幸。「当你找到像波克夏那样如此特别的东西时，你会爱上它，它就变成了你每天都想做的事情。」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波克夏事业的热情和承诺。

穿越周期的智慧：投资与人生的箴言

贯穿整场股东大会，巴菲特分享了许多历经时间考验的投资原则和人生智慧：

• 投资：耐心与决断的艺术：巴菲特再次强调，投资成功的关键在于将极大的耐心与在关键时刻果断行动的能力相结合。等待「甜蜜区」的机会需要耐心，但一旦机会出现，则需要快速反应。他还提醒投资者，不要被市场的短期波动所困扰。「如果你的股票下跌15%对你来说有影响，你需要一种稍微不同的投资理念，因为世界不会适应你。你将不得不适应世界。」他预言未来市场仍会出现剧烈波动，拥有合适的性情至关重要。

• 工作：寻找热爱，而非仅为薪水：「你真正在生活中寻找的是一份即使你不需要钱也会持有的工作。」巴菲特鼓励年轻人去寻找自己真正热爱并能长期投入的事业，即使这需要时间。「找到那首歌，找到那个声音。」他以格伦·米勒找到自己独特乐队声音的故事为例，说明找到热情所在的重要性。

• 选好伙伴：「你和谁交往是极其重要的…你会朝著你与之共事、你敬佩、成为你朋友的人的大方向发展。」巴菲特强调，要与那些比自己更优秀、能激励自己进步的人为伍，远离那些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人或环境。「要非常小心你为谁工作，因为你会染上你周围人的习惯。」

• 挫折：人生常态，保持乐观：当被问及如何应对挫折时，巴菲特坦言，挫折是人生的一部分，无法避免。「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关键在于保持积极的心态，专注于生活中美好的事物。「要看到事物光明的一面，尽你所能。」他认为，活在当下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幸运，应当珍惜并充分利用。

• 信任：最宝贵的资产：巴菲特多次提到，波克夏最核心的竞争优势之一是人们对它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数十年如一日坚持诚信、理性经营的结果。「这个行业最大的乐趣，是让人们信任你。」这也是他年逾九旬仍在工作的动力源泉。

传承与未来

今年的波克夏股东大会，不仅是一场财务报告会，更像是一堂生动的价值投资与人生哲学课。尤其或许是巴菲特最后一次全程参与，未来随著领导权向阿贝尔的逐步过渡，波克夏的文化和价值观能否得到有效传承，将是未来市场关注的焦点。